写在赵泽伟被执行死刑后

2018.09.29 12:25 上郡 宇文恺

文 / 宇文恺

赵泽伟9月27日早上9点9分被执行死刑《米脂“4·27”杀人案凶手今早被枪决》。我的一位朋友说,这个时间距行凶日整5个月,9点9分,9个孩子殒命,如果不是刻意,那就是天意。

赵泽伟必死无疑,或许他在谋划捅杀学生之初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写在赵泽伟被执行死刑后

法院的一位朋友告诉我,7月10日一审判赵泽伟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赵泽伟当庭表示上诉。但一天后,赵泽伟提交了“不上诉书”:“我选择不上诉,我对不起死者家属和他们的孩子,他们承受了世界上最大的痛苦。那么多受害人的痛苦,我难以原谅自己的罪。”

没有人会在这种事情上能原谅自己,这些只是孩子,与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也许他某一天路过米脂三中校门口时,还见到过他们灿烂无束的笑脸,但只因为与他在同一个学校待过,成为他盲目、残忍、不计后果的目标。

4月27日,我和我米脂籍同事首个在官方渠道报道了此事,但我们到次日凌晨还无法入睡,依照以往报道经验,现有的信息显示这个事情死伤不在少数。

数字一直在更新,最终:9死,12伤。我记得那是五一小长假前夕,但是整个榆林的节日都被蒙上一层灰。

我第二天写了一篇很长的稿子,写完通读一遍之后,又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删掉……里面好几处都是“绝望”、“绝望”:这是近年来,陕北发生最大的恶性事件,但绝望之处在于,再爆发一次类似的暴行,似乎我们仍无法防范。

我记得4月27日之后的几天,榆林很多地方的小学校门后都站立着全身武装人员,坦白讲,那无济于事,有哪个暴力分子会闯枪口,他们只会在防备最薄弱的时候下手。

武装人员防得了一时,防不住一年,学生一天一月一年,都要上学——这就是我们的绝望之处。

多次恋爱失败的福建郑民生2010年3月23日持刀在福建南平实验小学杀死8名小学生。不到2个月后,陕西省南郑县吴焕明持菜刀闯入村幼儿园,7名幼儿当场死亡。

一度,屠童成“沉重的热搜”。

但类似的事件,几乎无法用常规的办法有效防范,我记得2010年前后,我就与周围的人讨论过,但这类屠童案就像与美国的枪击案一样,偶发性太强,你没法在校园附近防范,中国目前也没那个警力,而且屠杀往往在一分钟内就完成,警方根本鞭长莫及。

而且报复社会、屠杀儿童往往都是经过深谋的,他们会选择一切便利的时机。我们在绝望,但我们深知,任何时候都不该绝望。

任何极端的事件,都不是一刻内形成的,一个作恶者行为变化在社会上是有印记的。

大约从2013年开始,我不经意间关注着榆林频繁发生在幼儿园、小学的学生被虐事件,其中有一段时间,非常集中。比如神木的几所幼儿园和小学,就在几个月中频繁爆出虐童事件。

这些事件中,针扎、扇耳光、逼着下跪、群殴、逼在卫生间……频频以视频的形式传递,而背后对小孩造成深层的影响,似乎很少在榆林受到重视,我不知道类似的事件发生之后,有多少心里辅导和矫正措施。

我们再回首“4·27”整个事情,这恰恰就是个极端的例子,在判决书中,赵泽伟称在米脂三中读书时受到校园欺凌,很多年之后找不到当初的施暴者,他在这所学校附近,把屠刀对准了和他当年一样大的孩子。

我们上面讲到了绝望,其实我们统计那些屠童案凶手的遭遇,然后反观当下正在发生的事件,比如目前榆林还在频发的校园欺凌,疏通引导或许能避免很多年之后的惨案。

我曾经在少管所见过一个孩子,他7岁时被班上几个大孩子欺负,那时候仇恨的种子埋在他心里,他说此后8年的每一个晚上,他都在脑子中完善报复的画面,最后报复的场景练成了一个内容和细节都非常翔实的电视剧,然后有一天,他拿起刀,冲向那几个曾经欺负他的大孩子。

27日早上,米脂县一声枪响,赵泽伟被正法,但那九个孩子已经去了,我想榆林无论教育系统还是社会系统,都应从惨痛之中多想一想,这些深层次的事件能否避免,能否让他在再次发生之前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