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人疯长的艺术生命力

2021.06.23 09:08 榆林日报 张晓梅

文/张晓梅

春天是生命疯长的季节,在“2021榆林当代油画展”中也感受到了这种“疯长”。

此次展览展室不大,每位画家只能展出一两幅作品,六十多幅画作后面是六十多个独立的灵魂和六十多种能呈现自我的视觉表达方式。他们年龄、职业、生活经历的不同造就了艺术知觉的不同,将北方榆林壮美中的大气与包容,用画笔、画刀、油彩融入到当代开放的浪潮中,在家乡的人与景中找寻心灵的寄望与回归,以及异乎寻常的生命体验,用这种艺术的疯长给观者带来对生命的另一种思考。

展出的六十多幅作品,从表现内容分为人物与景物,景物画稍多于人物画,从古典写实到印象、象征、抽象等不同画风在同一时间、同一展览中展出,像是对当代油画历史性地回顾。

感受意象的中国审美,也是在感受我们血脉里的继承所在,高秋农《塞北雪》就是最有说服力的画作。被大雪覆盖的农家柴门,空白的天地间排列的一组静物:院门、残墙和树木,在黑白两色的肃穆中偶尔闪出的色块,那是一种画家情感介入的张力,如国画中墨色中的淡彩,高贵典雅,画家用国画的笔触勾画出的树木枝条为这种肃穆增添了几分文人气息。李四化的《麻黄梁盛景》又是一幅具有国画意境的画作。看似简单的灰褐与石绿两色,在这两色的色块中看到的是生动与古朴。灰褐色表现的是陕北高原的沉稳与大气,生动则由石绿的陕北柳与留白的河水营造出,画面清丽而唯美。拙作《塞外小景》,大半淡青的天空,几棵或直或斜的陕北柳,墨色的树干将远近与上下分出,近处草丛是竖着的笔触立在眼前,而远景横着的笔触,安静地渐渐淡出视线,青与黄的色系是西画的冷暖对比。

樊海星的《溪流》天蓝与翠绿的色块几乎占满了上半部分,深褐色树木的枝条撑着这些色块作为背景,下半部分是一条溪水,不同的卵石点缀在溪流中与弯曲连续的河岸,一动一静、一零一整。背景天空中的白云与溪流中白色的水花分别流向天与地的尽头,给人以通透、遐想,明艳是童话中的颜色,衬托着画家心生美好的愿望。

许茂的《静物》类似国画中工笔画的手法,笔法细腻,平面构图是随意的又是有意的,红底福字的大黑缸,存放着备好过年用的白馍,一把板胡立在上面,占据了画面的一侧。而另一侧是两盏灯树与一摞青花碗和一摞书,或高或低或左或右摆开。黑缸与灯树的黑色,红底福字与灯树上红绸的红色,白馍、青花碗、书纸的白色,黑、红、白三色以土黄色的土墙为背景。整幅画对造型的处理也很有国画的特点,白馍的叠层、碗沿的叠层、书的叠层,这些叠层细节所形成的纷繁,与大块面黑缸、灯树的造型和色彩的简洁,在平淡中出其不意的对比,生动而活泼,虽是油画但意境是中国式的审美。

朱珠的《幽秘之色》具有鬼魅般迷人的色彩,既有国画勾线的传统,又有水彩的透亮,用色神秘而和谐,让人想象花瓶背后的故事。台布比花更迷人,每个褶皱起伏仿佛是一个个生命的个体,为花而生辉。写实的小雏菊雕塑般凝固着绽放的姿态,紫瓶像是魔盒悄悄地传播着这种神秘的气氛,给桌布的褶皱、给花瓣、给绿叶、给花枝伸向的远方……

王容基的《俄罗斯风景》是古典油画的美,让观者暂时忘记国画而进入油画世界,关注透视、光线与色彩。浓密的绿荫下是一座微斜的桥和射向桥面的一束光,其实这幅画是画家对绿色的感知。背景处的绿森林,阳光照着的叶子发出透亮的渐变色嫩绿、翠绿、草绿,桥栏杆与桥身是灰绿,桥下是更深的墨绿。古典的静穆与舒雅和对光的追求,在这幅画作里得到充分展现。

常玲的《湖畔风景》则表现了一个爽朗的早晨,湖面占了画面的一半,近处的黛色湖堤与远去的青色群山,将水与天分开,微风中摇曳的小树折射出的金色晨晕,轻轻地倒映在水中,光影中色彩的映像,让人眼前一亮。

《燃烧的生命之树》是栗子明赋有浪漫激情的画作。把陕北柳秋天的形象画得具有音乐般激昂的情绪,而用色又是传统的古典风格。深褐色的树枝自下而上展开,像一束向苍天祈雨求生陕北人生命的根脉。秋叶如同一团团火苗,像陕北人内心热烈执着的激情,而画家是用画笔指挥着这场金秋陕北的狂想曲。牛东伟的《松树》则是用密植的松树枝在黄土坡上编织着陕北人的绿色梦、森林梦,天与地被这松的枝条反复叠压,画笔在土黄与熟褐、苍色中偶尔露出点点的绿色,仿佛是陕北人对未来的期盼。

麻黄梁同一个景致在三位画家的画作中表现出不一样的感觉。刘丰的《陕北风景》画风比较写实,用色很薄、很透,不细看会以为是水彩画,表现了暮春时节明媚的阳光照射下的麻黄梁。纵横的丘陵蠕动着它们美丽的轮廓,近处裸露的黄土生长出弯弯曲曲的小树,才露出土的嫩绿薄薄地盖着山顶,让人心生对自然和生命的敬畏。刘亚军的《麻黄梁之夏》描绘的是夏日绿葱葱的麻黄梁景色,满眼的绿色后堵了一座土山,露出一点很小的天空,这是陕北人眼中的山,世世代代刨吃喝的山,它不再是唯美景致,而是繁杂现实的生活。《麻黄梁风景》是吴伟充满表现色彩的麻黄梁秋天,从中心的橙色、中黄来表现金秋,让观者感受陕北秋的沉甸甸,果实的累累,退向上方的墨绿、橄榄绿、灰绿、紫、紫灰,开朗的青白天空占了画面的三分之一,给人非常舒服的视觉感受。再看从中心橙色退向近景的颜色,有白色外形的墨绿灌木丛,没有沉闷之感,一角的黄土斜伸出的小路与另一角高高低低的树显现出麻黄梁景色的壮美、锦绣之美。

郭胜利的《高原风景》更能说明陕北黄土高原的雄浑。因为画家就生长在这里,他的眼中、心中眷恋着这块土地,他的画作从没离开过陕北,这幅作品更显坚实和硬朗,用色更纯粹。向左上方倾斜的消失点,将观者的目光缓缓地引向画外,占画面大半的土黄色被灰白色的路面切割得富有了张力,并用这种张力弹奏在琴键般的房子中,那些山顶灰蓝色的色块就是高一个音阶的琴键,画家在弹奏一部高原黄的色彩协奏曲,房屋和树木就是这部协奏曲的华章。

杨帆的《风景》是对靠近内蒙古风沙草滩的描绘,是我们司空见惯的一丛草、一条小路,压低的视觉角度成就了不一般的风景画作。幽紫色的天宇下疯长出大片的草丛,一条“之”字形,自下而上、由潮湿到干燥的小路,分出了画面的远近,直到更遥远的天边,还有画外更辽阔的空间。这种辽阔还体现在郭永的《风景》里,那是天空占了画面大半的辽阔,树木、牛羊的微小衬托出的辽阔,还有几条平行而长短相间的梯台阴影所营造的辽阔。

榆林油画家的艺术疯长,是远离中心城市艺术观念的羁绊和天性里的本真与倔强,榆林人与草原民族长期的杂居、混血,他们的彪悍、无畏,在榆林画家的画笔下表现为洒脱的笔触和天马行空的想象、不拘一格的择师、择艺,还有寒来暑往对陕北自然、人物孜孜不倦的体会和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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