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锁勤:一挂冰瀑(散文)

2022.03.01 10:17 在榆林网 文锁勤

文/文锁勤

一挂冰瀑,敞开宽阔厚实的胸膛,像一个横空出世的英雄,豪迈霸气地站立天地。道道耀眼刺目的光亮,迅速刷白了众人的瞳孔。高大耸拔的塔身,牢牢堵住幽静的峡口。它披甲执锐,目视前方,像仙地来的白袍将军,横现江湖,一副发号施令、征伐天下的豪情壮志,淋漓尽显。倏尔,刀光剑影,闪来飞去;云海雾天,交相辉映。那种只可用心感觉的勃勃英气,迅速穿过两肋,溜过耳根,令人肃然起敬,甘拜下风。

这是陕北高原一处静幽的峡谷。春夏秋时的一溪流水,因隆冬时节气温骤降而凝滞阻隔,结团抱块,冻成了“一挂冰幕倾地来,疑是银瀑九天落”的壮丽景观。

是一帮爱好户外运动的驴友,意外发现了这个神奇的景点,并通过抖音公告了这个消息。于是,众多游友相约而起,聚拢而来。本无径迹的山间,路被踏了出来。不难想象,欲亲眼目睹这挂冰瀑旖旎风采的游人看客,其心何切。

空旷幽闭的峡谷,再也无法保持往昔的宁静。呆板森冷的冰瀑,因为游人的增多,仿佛一下子就吸足了天地日月的精华养分,猛然生动传神、活泛通灵起来。众人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尽情发挥绝妙的想象,颂赞冰瀑的神妙。

看!这挂冰瀑,真像一把戳天长剑,直刺苍穹。大隐丈夫的威猛彪悍一览无余,扑面就来。峡口四周,林木枯黄,衰草连天。这根擎天巨柱,虽然孑然独立,却又孤独不败。洁白银光的肤色,和荒凉的山峦,构成巨大的反差。仰面而视,顿觉世间的自己渺小极了。若遇天降大雪,漫山遍野,银装素裹;苍茫寰宇,原肥沟肿。倘不近前细观,很难发现冰瀑深藏不露,隐于大同的那种突兀。

看!这挂冰瀑,简直就像一尊大度浑厚的弥勒。谷底,一面冰镜,恰似银盘,平置在地。冬阳如金,洒满冰瀑的周身。柔暖的烟气,氤氲出薄淡虚幻的轻雾。一尊慈眉善面的玉人,静站玉盘之上,像在接受信众的供奉,又跟口诵弥撒佛经,普度膜拜的每位信众。

这挂冰瀑,亦会随着节气的变化,发生一些奇妙的改变。初春一过,气温渐高,粉红的山桃花开了,林木慢慢吐绿,草儿也冒出新芽。春光也会造访豁亮的峡口,山间响起了潺潺的水声。冰瀑的身材,一天天缩小了。谷底的冰镜,渐渐化成一潭清水。一位出浴的美人,春光乍泄。原生天造的自然之神,惊艳而出,美轮美奂。其文静、其淑雅、其端庄、其妖娆、其妙曼,真不知要羞煞眼前多少描眉画眼、忸怩作态的矫情女子。

从冬来到春,峡口因这一挂冰瀑几乎要喧哗热闹几个月的时间。它无声无息悄悄地来,不制造轰动;无声无息轻轻地去,不惊扰云彩。展示的是自然、是艺术,描画的却像百态人生,通体似乎都写满深奥又浅显的生命话题。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堆垒积蓄、“英雄不问来路出处”的低调谦虚、“隐隐大于显”的内敛含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原生本真,都是值得学习、领悟的人生宝典。